随着车辆驶入城市中心,窗外的风景也从茂密的树林变成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原本安逸的氛围也逐渐变得嘈杂起来。
但是缪熹对于窗外发生的一切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孩子,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了。
很快,汽车拐入了一条僻静的小巷,人流量大幅度地减少,嘈杂的声音也逐渐远去。
汽车缓缓地找了个位置停了下来,“这里就是中心医院的住院部了。”罗生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缪熹,补充道,“罗泉他就在这里。”
缪熹放下支撑下颚的手,拉开车门便走了出去。独属于这里的气味迎面而来,空气中混杂着医疗用品和树叶鲜花的气味,让略微有些疲劳的缪熹提起了神。
“白管家,你就在车上等着,我们很快就回来。”罗生对着驾驶座上的管家先生吩咐道。
没有多说,也许是为了节省时间,也许是为了尽快见到罗泉,缪熹径直走向了住院部大门,但是,从她的脸上,罗生依旧看不到一丝情绪波动,现在的他已经彻底看不透这个曾经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天使了。
走进大门,乘上电梯,一路上两人之间的氛围十分冷清,谁能想到这个粉雕玉琢的冰山美人曾经和这个中年男子是最好的朋友呢。
跟着罗生的步子,缪熹来到了503号房门前。透过门口的玻璃,她能清楚地看见躺在里面挂着点滴的罗泉,从他虚弱的面色和一旁呼吸机显示的数据都能得知,罗泉现在的状态相当虽然比较稳定,但不容乐观。“你……”
缪熹很快答道:“我就待在这里。”
罗生也不想多说什么,由于组织的安排下来的工作,罗生很难抽出时间来探望自己的孩子,借着这次机会,他可以稍微再来看看罗泉。
罗生独自一人走进了房间,空阔的房间在隔音墙和隔音门的作用下相当安静,里面只剩下机器运作的声音,摆放在阳台上的鲜花似乎也因为罗生的到来而多拥有了几分活力,鲜艳的色彩在这个纯白的空间分外扎眼。
罗泉已经陷入昏迷两年了,上一次见到他的笑容也已经过了很久了,突如其来的疾病轻而易举地击垮了罗泉脆弱的躯体,使他的生活顷刻间被各种各样的痛苦塞满。独自一人陪伴孩子的罗生并不能像他的母亲那样给予温暖,在不断的奔波求医期间,罗泉的身体状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虚弱。
如今的他丧失了一切对外界的感知,换言之,他的躯体尚且存活,但他的意识一直在悬崖边缘徘徊,随时都有死亡的风险,但仅凭现在的医疗技术,并不能治好他,能像这样勉强吊着一条命已经是力所能及,剩下的只能看奇迹了。
门外的缪熹默默地观察着房间内的一切,原本冰冷的神色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温和了许多。此情此景,她不由得想起早已过世的父亲,小时候自己生病被父亲无微不至照顾的那段时光,尽管有病痛折磨,只要有父亲陪伴在左右,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短暂又美好回忆很快消散,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她也不能一直生活在父亲给自己建造的城堡之中,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武器,因为这是父亲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了。白色的刀鞘在她一身黑色的衣着以及冰冷地气场衬托下,宛如一只在漆黑夜空翱翔的猎鹰。
“罗泉,你很快就能醒来了,很快了。”罗生嘴里嗫嚅道……
十分钟后,罗生从房间里出来,脸上写满了惆怅,缪熹见到只是简单地说了句,“罗泉他,还好吗?”
“他的状况目前来说还是比较稳定的,但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罗生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他犹豫了一会儿,说道:“缪熹,你来到涂都到底有何目的。”罗生突然改变的口吻让她有些许意外,但是罗生对自己抱有这样的疑问并不奇怪。
“罗生叔叔,我的父亲,是葬在这里的,对吧。”八年前,缪霖离奇地在涂都失去了联络,他完好无损的尸首又在一周后在当地被修组织发现。当年,涂都分部还没有建立,但是修组织的王牌执行者却先一步葬在了这里,总感觉,相当的讽刺呢。
此言一出,罗生这才想起来,这看似短短的八年以来,作为挚友的他一直坚持在缪霖忌日的那一天前去拜祭他,今年的日子也快到了……不偏不倚就是今天呢。“这八年,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从没有‘看望’过他吧。”罗生的话一点没错,这也无疑戳中了缪熹心中的痛处。八年来,尽管缪熹深知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但是自己始终没有办法鼓起勇气去面对,更没有办法在葬礼之后出现在父亲的陵墓前。
“你要是能去看看他的话,他会很高兴的。”罗生自然明白缪熹的心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该接受现实了吧。这也是他现在唯一能为这对父女做的了。
缪熹没有说话,她眼神低靡,似乎是在纠结什么。“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陪你。我也已经有一年没有去拜祭那个家伙了。”罗生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楼下走去。
“老爷,您回来了。”
“去涂都公墓。”罗生吩咐道。
“又要去祭拜那位老友吗?我明白了。”管家的脸上挂着微笑,他看起来已经习惯罗生这个行为了。
过去的八年,不论多忙,罗生总会抽出时间前来祭拜缪霖,自己的身边少了那个一直吵吵嚷嚷的家伙,他的内心时常会感到空虚。对于他们这些在风口浪尖工作的人来说,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莫过于与自己出生入死的战友了。
哪怕已经过了八年,只要一闭眼,缪霖的声音便会清晰地从记忆深处传来,就好像他就在自己身边一样,滔滔不绝地说着大大小小的趣事。
“嗡嗡——”原本冷清的氛围突然插入了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但是罗生并没有选择接通电话,嘈杂的铃声很快停了下来,缪熹没有予以理会,紧闭的双目丝毫没有睁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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